人淡如菊,落花無言

Jan06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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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淡如菊,落花無言

小學到初中,父親一直是在外地工作的,家裏常年隻剩我與母親。那時家裏有一間比較大的屋子,計劃做客廳的,但是一直遲遲沒有收拾。因為父母都很忙。父親開學後在學校工作,放假了還得在省城的美院學習他很熱愛的油畫。所以那間屋子一直堆放著兩個書櫃和一張大沙發,還有散落在屋角的幾麻袋糧食。平時放學之後若沒有其它事,這裏便是我的天堂。從書櫃裏找出小說,然後縮倦在大沙發的角落裏,一頁一頁讀,不知屋外時光,眼前是故事裏陌生而美好的世界,我追隨裏麵人物的足跡,不知疲倦。隻有時時飄繞在鼻翼的糧食清香,提醒我這是在自己家裏的某個地方,那糧食,是我母親春種秋收得來的。

彼時,母親往往忙於田間或家務,無暇顧及我,隻要我按時完成作業、不鬧不生病就行。小學畢業升初中的那一段時間,幾乎翻遍了自己較感興趣的書籍,就在那間屋子的大沙發上。父親喜歡古典的,史實性的小說,《紅樓夢》當然是我首先讀完了的,接下來是白話的《聊齋》。其實白話並不好看,這是後來朋友送我《聊齋誌異》,讀後得出的結論。當時也就知道這世界並不隻在這間屋子,或者我的家,或者學校,或者遠到父親的工作地。世界是一處美妙的場所,有前有後,前的,叫古代,後的,叫未來,這些都不在我的經驗範圍;世界非常大,還有許多稀奇美麗的國家,被山,被海,被道路,它們像不規則的格子一樣,將人們阻隔,那些國家叫外國,外國人長得不與我們相同,外國人寫的書很好看。

記憶中那是一個塗了橘黃油漆的書櫃,還是父親抽空塗上的油漆。它旁邊一個是奶油色的,它們造型不一樣。橘黃色分上下兩部分。上麵又分別被分三層,書籍是父親整理過的次序。最上一層是古典小說,中層是曆史小說,下層是外國小說,有《屠格涅夫小說選》、《亞非拉短篇小說選》、《苦難的曆程》,《世界通史》,偶爾也有哲學書籍,不多。

橘黃色書櫃的下一部分又另看了兩扇門,裏麵分兩層,放了一大堆連環畫,也有《畫報》和油畫類刊物,它們在裏麵整整齊齊的堆放著,但每次都被我翻亂,這是父親每次整理書櫃氣惱的原因之一。每次回來,父親總要整理它,然後修理被我弄壞的書頁。沉著臉。那時父親不讚成我讀小說、古典詩詞這些,每次聽到他要回家的消息,我先藏起手邊的書籍,怕他發現,若被他發現我在四冊《曆代詩歌選》的書頁上塗塗寫寫,非挨一頓打不可。

住在另一個書櫃裏的,是整部的《二十四史》,我看不懂。除了正史,間或也有一些古人寫的野史,偶爾翻開,覺得新鮮有趣,便看幾日。尤其裏麵寫一些女子的,或者後宮的,因為插圖很好看,可以拿來做有趣的臨摹。而且裏麵女人們的名字一般都婉約精致,住的宮苑名更好聽。那時,古典裝束的女子一直是我心目中美好女子的樣子。

間或碰見父親封皮柔和的筆記本,也乘他不在悄悄看一下,裏麵是他寫的詩詞,有古典的,也有現代的。父親喜用黑色墨水寫字,字體端方又不羈,好似水墨畫一般,往往在一首詩左下角習慣畫一些鋼筆畫,他的鋼筆畫真的很好看,往往是一些小動物,或者花卉,父親最喜歡畫的花卉是梅花。黑色鋼筆畫梅,風骨泠然,卻又清麗脫俗。

水墨畫一樣的字體,當然對當時的我來說很難辨認,所以不知道他寫了什麽。大致是鄉土人情吧。因為寫字台的玻璃下麵就有他發表在報紙上的詩歌,編輯配以藏族女子或者格桑花……幼時哥哥指給我看這些,看到珍重的鉛字排版,雖不懂,卻很為父親驕傲。記得當時那張寫字台最下麵鋪著一整副淡藍皺紋紙,然後左上角放了父親發表的部分文字,中間是全家人的照片,也有我們姊妹的。其中一張是哥哥十歲左右和他的夥伴在草原上的照片,穿著溫暖的羊皮襖,笑容燦爛極了。哥哥說那是父親同事的兒子。我的小侄子兩歲左右時那照片還在,他指著說那是爸爸(我哥哥)和他(他自己)。當時我們都笑。

老照片,父親寫草原,寫藍天的文字,都在藍色皺紋紙上,在下午陽光下安靜綻放,藍色逐漸褪色,不會褪色的是寶貴的字跡。藍色皺紋紙上還有少年時的哥哥寫的詩歌。哥哥十二歲時寫下:太陽的金箭\射向清晨的草原……發表了,得到稿酬,哥哥決意拿去和他的弟兄們玩兒,而父親要他收藏它,最後遵循了誰的意思,不得而知。

曾經家裏的雜物間是我的最愛(看到《呼蘭河傳》裏蕭紅也有此嗜好,不禁莞爾),我在那裏找到姐姐小時候的讀物——《兒童文學》,坐在灰塵撲鼻的書堆上翻看,張誌新的故事,就是從那裏讀到的。還翻到姐姐初中時填詞的本子。一本顯然很用心的用白紙訂成的大本子,一頁一頁,是舊詞牌下的新詩詞。姐姐的鋼筆字非常俊秀,簡直漂亮,她就這樣一頁一頁寫過去,寫的多是學習和校園友誼,純潔清新,寫到最後,忽然一句感慨:填詞非易事矣……遂擱筆。但是一個本子也就這樣寫完了。

記憶中那時姐姐非常年輕。鵝蛋臉、杏核眼,烏黑的眼仁,高鼻梁,最美的是那一頭烏發,紮兩根大辮子,快甩到腳踝了。這樣一個會寫詩填詞又漂亮的女生,不知讓多少少年的目光難以拔動呢……後來哥哥爆料說,那時他們老起哄姐姐和一個鄰家男孩。我依稀記得那男孩兒,因為他弟弟是我哥哥的同學,叫我小妹妹。弟兄兩個都長得濃眉大眼,英俊挺拔。一大家子聚在一起,大家愛拿這件事開姐姐的玩笑,姐姐也不申辯,往往一笑而過。

至今為什麽喜歡在夏天喜歡吃玉米,原因是每到暑假兄姊就回家,總帶各樣精巧的玩物和好吃的給我,教我外麵的知識。他們去街上的時候不忘買玉米給我吃,熱氣騰騰的玉米,來自高原之外的土地,它的味道讓我著迷。

每年立秋後兄姊就得回學校。我也該上學了。但是,學校和書籍雖好,終不及他們帶給我的外麵世界。姐姐教的歌曲,哥哥早雨中喂食鴿子的樣子。他們,教我吟詩歌和文字;他們買來玉米給我吃……

所以玉米在記憶中一直是幸福的味道,淡淡的,不可替代。年愈長,味愈濃重。

姐姐曾在合適的年齡和一個男孩相愛。男孩來過我家,喜歡逗我。長得清秀頎長,很溫雅。是我母親心目中女婿的樣子。姐姐數學不好,那男孩兒輔導她學數學,她幫人家學語文,便在書桌上相愛了。但當時父母一致說他們家太遠,而且那地方太貧窮,怕姐姐受委屈。不讚同。也不知是父親的意思,還是母親的想法。不得而知。也不知姐姐是怎麽了斷了這份感情,亦不得而知。而今她還是那樣大說大笑愛熱鬧的一個人。但是初戀,便也那樣斷了。

至今姐姐相冊裏還有那男孩的照片。玉樹臨風,相片說明的空白處是姐姐秀麗的字跡:C。也不怕姐夫看見、誤會。想必姐夫亦是了解的,他們相愛、融洽,對彼此對家人都尊重,體諒,姐夫是一個淳樸而有擔當的好男人,姐姐很幸福。

人生漫長,有一個這樣的人在身邊,這種俗世裏的幸福,也不亞於那副畫吧。但是那副畫何其動人。

那副畫是這樣的。它掛在家裏的木頭牆壁上。它是父親的一幅油畫,經過精心裱糊的。內容是兩個人物在草原上。人物:一男一女,藏族人的裝束藏族人的臉,黝黑的臉上有藏族人的快樂,那男子裝束簡樸、粗獷,悠然坐著,溫情地注視爬在他膝前的女孩兒,女孩臉上蕩漾著明亮的笑影,衣服褶皺灌滿璀璨的陽光。

在她身上,一反那男子的平常,父親用了最豔麗明亮的色彩,鮮紅的珊瑚項鏈,漆黑發辮上翠綠的頭飾,潔白牙齒,寬大袍服裏露出蔥綠綢衫。她像個小女孩一樣爬在草地上,神情專注地聽著左耳畔的錄音機……

不知道那裏麵是何種天籟,如此吸引著她,然後他被她吸引……

父親一直懷念在草原上做老師的日子,也許,父親是在懷念青春、懷念歲月、懷念愛情吧。但是父親告訴我,他中意的女孩其實是漢族,來自北京,他們在讀高中時結識。後來呢?我總性急地問後來。後來,她生病,去世了……

淡淡一句,有些黯然。身旁的母親點點頭,神情裏有在人世經曆風霜後的端肅……原來,母親早就知道。

一時無語。看父親。父親年紀大了,父親還是最高的個子,溫和寬厚的性情,依舊是我心裏智慧的,生於1949的父親。但是在我注視的這一刻,父親忽然就變成畫裏的人。聆聽天籟,不再看我們。那匣子裏的天籟,是什麽呢?……

歲月,歲月又是什麽呢。

歲月是這樣一個人,你知道他將從你麵前走過,你知道他是唯一與你今生共相伴的,他走過你的賬房,牽動你的皮鞭,帶走你的歌謠,而你,留不住他。

人生,人生是什麽呢,那一對幸福的男女在畫中聆聽天籟,父親超逸的精神世界;父親和母親相濡以沫,父親踏實的現實世界……人生是什麽呢。畫中的,超越了現實的瑣細停留在純粹的空間裏,卻也就流失了現實中的溫馨和溫暖;現實中的,雖然無法上升至藝術境界的永恒,但是相濡以沫的情感,是由愛情升華的親情。

親情,我們此生唯一、貼身的行李。

無論走到哪裏,請一定帶上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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由11i發表於 2014年01月06日,歸檔到目錄經典散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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